— 广天壹夜 —

【弱水三千】叁·无分

刚看一条讲公交车上因为急刹车被迫拉着吊环跳钢管舞的各种好笑生活段落,评论里有姑娘拍腿大笑,谁他妈没在公交车上丢过人??

我一面笑一面想起关于那种风琴一样的双厢公交车的古早记忆,

竟然没有那么好笑。

六年前北京的七月有一场大雨,那天领一帮崽子在中关村的南京大排档二楼出盗墓笔记。那时候盗墓还没完结,和大家一起磨一个静态电影剧本,叫《局》。

结束时外头的雨没半点停的意思,我把能自个儿回的姑娘小子们送到车站,回来接小铃儿和瞎子。

小铃儿家跟我们家在一条线儿上,我说顺道儿送送。我们家在苏州桥,瞎子家在凤凰岭,我问她能不能住我家,她说不,不行,她妈要求她必须回家。我说那成吧,既然丈母娘有旨……

我打开收音机听一路畅通,里头说某某桥下积水,某某路不通。车窗外面,骑自行车的大爷一路分花拂柳,将所有机动车抛在身后。

我哼着小调,夜里十点半,从西三环磨到北六环,凤凰岭雨势见小,她妈下来接她,小区外头还有条狼狗,踩着水坑撒花儿。

她头儿也没回地走了。

我调头回家,从百望山脚下走,路灯坏了两三盏,也没什么经过车辆,水没得有点儿深,大概到反光镜,夜里有点儿困,那时候大二,刚拿着车本儿——

总而言之大抵一怂,没能一脚油儿过去,熄火儿了。

这可有点儿麻烦。

我给大陆救援打电话,跟百八十个事主一起排队,求生欲让人不敢在车里干等。我推门下车,还带着妆,穿着解雨臣的西装和粉衬衫,我松了松领带,挽起袖口和裤腿,穿着皮鞋,冒雨试着推车。

斜前方有辆熄火儿的大公共,黑灯瞎火的司机师傅也没瞅准,趴着车窗跟我说,小伙砸,别费劲了,上来歇会儿?

我多此一举地从后备箱里拎出一把长柄黑伞,自个儿打着,爬上了公交车。

司机师傅给我递了根儿烟,红塔山,我拿在手里没点。

师傅掏火儿,我说我不会,师傅说那你还我吧。

我叼嘴里了。

司机师傅:……

我乐了。

窗外雨声挺大,司机师傅带了个随身的电匣子,十一点,里头播晚间新闻,说北京今儿这场雨淹死七十多人。

嚯。

我坐在老幼病残孕的空座上,往窗外看,整座百望山黑成一张剪影。小学时候我们还组织过跟山顶野炊。

那会儿手机还是LG的翻盖儿款,没有app,我靠在椅背上玩儿俄罗斯方块儿,凌晨一点等到了大陆救援的拖车。

跟司机师傅道别,蹲在车斗儿里,撑着伞,凌晨四点,从北六环回到了西三环。

我妈跟我姥说,长记性了吗,别跟她谈朋友了成吗?

我说不成。

不信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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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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